“您不卑鄙,别说只是逼我,就算是要杀了我,这条命也给您。”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但是青哥,除了命,我就再没什么能给的了。
段雪颜挂了电话,水烧开了。
蒸汽氤氲了他的脸。真矛盾啊,做人的时候想当猫,没有烦恼,不必权衡。做猫的时候呢,又想当人,觉得不甘心。
十九岁的时候跟了青哥,到现在七年了。七年前,青哥救他性命的时候就说过,我救你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但是如果你没地方去,就留在这里,如果有一天你想走,我也不会阻止你。
他并不想留在那里,可是他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偿还救命之恩了。所以七年间,他变成了青哥手中最锋利的刀,如今刀已经生了钝意,可是握刀的人,还是不肯放手。
他知道青哥也是为了他好,在东凛,虽然他傅禹青是老大,但是东凛没有一言堂,老大也得守规矩。他若只是不想抛头露面,接一些看上去干净的产业打理,那就还是东凛的人。可是段雪颜想要的是完完全全的退出,从此黑道白道都销声匿迹,和东凛再无瓜葛。
这被视为背叛,虽然不至于三刀六洞,但是走之前也是要清算好功过,恩仇相抵。别人走可以,段雪颜不行,因为恨他的人,太多了,算不清。
如果没有变成猫这么荒诞的一天,也许他会答应留下来。把看似由自己造成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然后继续在伤口上缠紧绷带,扛着枪穿梭,继续燃烧着为数不多的生机,等待着某一天死在火拼里。这是他之前给自己预定好的结局。后来总是也不死,他就想自己找死,几乎有那么好几次,都要成功了,可是又莫名的没死成。他想,反正也不着急,那就改天吧,这一改天,就改不成了。
他给自己换了个死法,这一辈子,要么被苏凌誉打死,要么被苏凌誉操死。别的,都不接受。
白夙和疯狂的砸门的时候,他才刚刚吃完泡面,洗洁精白腻的泡沫刚刚打在碗上,段雪颜随便的冲了一下,甩了甩手打开了门。
白夙和喘着粗气站在他面前,他还存着些许的理智,但是很薄弱了,时时刻刻都在崩溃的边缘。
“段哥,你真的…真的要走”?
“对不起”。
“你疯了!封岩不会放过你的,段哥,我求求你,你告诉老大,你不走了行不行”。
“不行,夙和,回去,别再来”。
“你知不知道凉哥受伤了!他为了救你中了枪,你现在要走?”
白夙和脸颊上淌着汗,把头发沾的一绺一绺,他不敢置信的盯着铁做的防盗门,是的,段雪颜亲手把他推了出来,并且关上了门。
薛凉还在昏迷,还有两个兄弟半死不活,弄进了icu,东凛所有人都知道老大心情不好,封岩的心情更不会好,毕竟因为这个事,被叫进局子喝茶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然后就听到了消息,说三当家要离开东凛。封岩先是一惊,然后狂笑出声,面容阴狠又畅快,“段雪颜,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
疼痛仿佛要把他的每一寸皮肤浸染,段雪颜轻轻的呼吸着,不敢乱动。床铺已经被血漫的鲜红一片。去医院吗,要去吗,他习惯性的自虐,已经忘记还有医院这个选项了。
左手小拇指和无名指没办法弯曲,想来是被踩断了。断了这两个字在脑海中出现,他因为失血过多而迟钝的脑海里终于叮了一声,仿佛有什么神经终于连上了,是了,都断了,他必须得去医院了。
刚从床上爬起来,他就踉跄了一下,这副身体的掌控权仿佛正在失去…这似乎并不是因为虚弱,而是………
哈,眼前又是苏凌誉的脸,虽然很想念他的脸,可是这实在不是时候。相信如果任由自己的身体躺在地上二十四个小时,那么下次灵魂再回去的时候………估计就回不去了吧。
段雪颜使劲的在苏凌誉的脸上看着,现在他已经稍微有些免疫了,但是还是不能看太久,否则心脏就有些难受。
他跳下了沙发,到处找纸笔,苏凌誉刚下戏,他最近在读唐吉诃德,对于自家的猫儿到处乱窜没什么反应,只是专心的看着手里的书。
直到……他看见自家的猫嘴上叼了一张纸爬了过来,上面写着歪七扭八的“玉衡山小区二期6栋802”,旁边还地上还滚着一支笔。
他确信自己没疯,所以他坐了起来,疑惑的说,“你……不会真的能听懂人说话吧,ter?”
然后,纯白色的小猫松开了纸,坚定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