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说,该叫什么?”
“哐当”一声,手中的锅铲掉在了地上,苏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从耳根开始,一直红到了脖颈,他整个人仿佛被电流过了一遍,足足地定在那里有十几秒的时间,才如梦初醒般将头缩进了雷霆怀里。
“……脑攻……”
细若蚊吟般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嗯?”雷霆侧耳静待。
“……不说了……”
“好,那我们去楼上……”
“哎哎哎!”
“来,叫老公。”
“……老公……”
“听不见,我看还是去……”
“老公!老公!!老公!!!”
当顾卿敲着脑袋走下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听见的就是那三声近乎嚎叫一般的“老公”,宿醉的身体本就虚浮,他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痛快。雷霆目光立刻投射过来,淬了毒一般的令人心惊肉跳,顾卿自知闯了大祸,本就卑微,这下更是连招呼都不敢打,脚底抹油般一溜烟逃了。
又过了几日,雷霆突然忙碌起来,苏越开始还跟着他跑前跑后,后来雷霆突然便不让他跟着了,只说遇上了一点麻烦事,让他安心待在家里,自己则整日里早出晚归,看着让人担忧。
雷霆虽未明说,但苏越心中知晓大约是严钧山那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和起诉的事宜了。
这日,正在警局接受调查的雷霆突然接到了一个令他肝胆俱裂的消息。
苏越出了车祸。
苏越乘坐的那辆黑色帕萨特在市郊公路上与一辆失控的大卡车相撞,司机当场死亡,而苏越正在急救室里进行抢救,生死未知。
雷霆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着急忙慌地要去医院,谁料警察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人,雷霆怒不可遏,几乎要将警察局都炸了,最后律师团赶到,经过好一番交涉,又交了大量的保释金,这才得以放行。
雷霆最终没有赶得及见苏越最后一面,一块白布将生死割裂成两个世界。
心中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地震海啸或是洪流雪崩都不足以形容那种分崩离析的绝望,它就像是一把巨斧,将人从中间活生生地劈成了两半,掏空了所有的脏器与血肉,再将空荡荡的躯壳重新缝合。
什么也不剩了。
他犹记得,早上出门时,那个人还拉着他的胳膊和他吻别,笑他整日里西装革履板板正正,跟个半老头子一样。
他犹记得,临近中午时,那个人还打电话来督促他按时吃饭,天热不要忘记喝水,告诉他下午他准备去顾卿那里复诊,问他下班后愿不愿意邀他共进晚餐。
就连被传唤去警局接受调查之前,他还打来电话反复提醒他要注意休息。
可是现在,这一切,又是什么?
如果是梦,那太可怕,太可怕了。
一定是梦吧,只有梦里才会出现这样深沉的绝望。
雷霆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一尊铸铁的雕像,面上看不出喜悲,目光落处,一枚小小的男士镶钻戒指和一部手机静静地躺在一边,手机屏幕亮着,背景是那日在校园中,他们几人的合影。
“啪嗒”
是眼泪落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