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区?胡市长是跟我开玩笑吧?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房价连市区一半都不到,还都卖不出去,我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发展业务?」
胡长升城府很深地笑了,「石总说得没错,目前的新安区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假如我告诉石总,新安区即将大变样呢?」
石勇听出了一些玄乎,「怎么个大变样?」
胡长升说:「吴新良吴书记,一直看不上现在位于市中心的市委市政府大楼,又破又小,交通拥挤,多年以前他就想找块地盘重建一座大楼,但是由于政策原因,一直没有实质性动作。直到最近,新建大楼的事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已经得到了有关方面的批准,吴书记很高兴,想在任内把这件事完成。而且,吴书记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既然要建,他就不会只建一座办公大楼,而是要规划一整个片区。」
「片区?」
胡长升继续说:「吴书记的意思是,要找一个风水宝地,建一个气派的行政中心,除了办公场所,还要有广场、公园以及其他各种有用处的配套设施。他的设想是,不仅四套班子,全市所有重要的部门单位都要入驻这个新的行政中心。」
听到这里,石勇眉头皱起来,市里建新的行政中心,这跟我一个做房地产的有什么关系?
胡长升似乎看出了石勇的疑惑,吸了一口烟,不急不忙地说:「我要带给石总的消息是,新的行政中心除了有广场和公园作为配套,最重要的,是要配套建设职工集资楼。」
石勇眼睛一亮,不需要胡长升说得更详细,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个规划背后的关键所在。
给政府单位建集资楼,这里面利益太大了。按胡长升的说法,有很多单位都要迁到新的行政中心去,这些单位几乎所有职工都会要集资楼名额,虽然价格肯定比市场价要低一些,但这等于是一锤子直接销掉上千套房子,交易量巨大,而且能省掉很多营销和人工成本,利润大大的有。
不仅如此,在这些集资房之外,开发商有可能还能再建一批商品房对市场销售,要知道这些官老爷集中住的地方,一定会想办法把教育和医疗等资源配齐,到时候安南市最好的学校和医院一定会到附近去开分部,周边的房价一定猛涨,赚个盆满钵满。
「这么说,市里打算把这个办公中心建在新安区?」石勇问。
「没错,这个事情目前只在极小范围内讨论过,但据我得到的消息,吴书记本人对新安区情有独钟,就在月湖北边那块地,不知石总是否知道。」
石勇点了点头。新安区是两三年前才撤县设区的,离市中心大约20公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而月湖就夹在新安城区和老城区中间,湖北边的一大块区域原本是老城区人眼中的荒郊野外,但如果现在要进行整体开发,倒算是一块好地方,那里要么是荒地,要么是零散的旧房子,拆迁难度不大。如今想在市区找一大片地确实比较困难,月湖虽然离老城区有点远,但开发成本低,如果开发得好,还能再带动一波房地产,确实是个不错的规划。
这个消息怎能令石勇不心动,但此时的他还激动不起来,故作深沉地说:「呵呵,胡市长带来的确实是大消息,只是,到时候安南所有地产企业都会盯着这块肥肉,石某恐怕是有心无力。」
「确实。」胡长升眨了眨眼,「这么大一块蛋糕,任谁都想据为己有,只不过现在消息还没传出来,一旦内幕消息得到扩散,安南这些大的地产商,就要立刻开始行动喽。」
石勇冷笑一声,这个胡长升可真是搞笑,难道他以为把这个根本摸不着的消息提前透露给我,就算给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石总,对这个项目有意否?」
石勇立刻收回冷笑,看胡长升的表情,似乎他有点名堂。
「我有意,有用吗?」他试探着问。
胡长升呵呵呵笑起来,「我既然赶在这个时候特意来找石总,就是想好好地帮石总一把。」
石勇露出会意的笑容,很赞许地看着胡长升,等着他说下去。
「在小范围的讨论里,形成了两种意见,一种是借这个机会,把一个房地产巨头引进到安南来。」
「房地产巨头?谁?」
「千禧集团。」
石勇惊讶地张了大嘴。
「石总应该也听说了,千禧集团正准备踏足中江省,年后将在省会三峰市举办的房地产高峰论坛,千禧集团将受邀参加,以此作为进军中江的号角。所以市里有人认为,应该想办法把千禧集团拉到安南来,让他们在安南开发开发大项目,给安南这几年每况愈下的房地产市场还有经济发展注入一针强心剂。」
石勇皱起了眉头,以千禧集团的实力,本地其他地产企业根本没法比,如果市里有意千禧集团,别人就可以洗洗睡了。
「第二种意见……」胡长升接着说,「是觉得安南自己的项目,应该给安南自己的企业,扶持本地企业发展。」
「这个意见……分量重吗?」
「这是吴书记本人的意见。」
石勇「哦」了一声,但这还不够,目前为止,这事跟他还是没有半毛钱关系。
胡长升再次身体前倾,带着微笑说:「石总,在我老胡落难之际,石总没有对我落井下石,依然把我当朋友看待,这份情,老胡我一辈子都记得。」
石勇笑而不语。
「现在有一个天赐良机,对,绝对是老天给的天大的良机,就看石总想不想把握住。」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开了,裹着一袭白色浴巾的唐婷从里面走出来。胡长升一看到他,立马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脸上露出垂涎欲滴的猥琐表情,还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但起身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举止不端,赶紧重新落回座位上。
唐婷勾人的眼睛看着他,微微一笑,温柔地说:「胡市长来啦?你们继续谈。」
胡长升好不容易把目光从唐婷高耸的胸部移开,定了定神,再次冲石勇作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石总,我向你承诺过,要帮你和市里的主要领导牵线,你可知这根线的线头在谁手里?」
「谁?」
「市委副秘书长,张峰。」
「市委副秘书长张峰?没听说过啊!」石勇疑惑地说。
胡长升呵呵笑起来,「没听说过就对了,这就说明石总是个『外人』。」
「张峰在安南官场可是个极端神奇的人物,早在12年前,他就已经是市委副秘书长,12年后他居然还在这个位子上。这12年里,以他的资历和关系,不知道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提升,但是他全部选择了放弃。准确地说,每次一到人事变动的关口,他就会主动找到组织,要求不把他列为考察晋升的对象,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石勇睿智地说。
「他是吴新良的核心幕僚,左膀右臂。」
石勇发出一个长长的「哦」。
「自从吴书记11年前到任安南主官,旁人很快就发现,他和张峰走得很亲近,就好像他们早就认识一样。没过多久,职位只是不起眼的市委副秘书长的张峰,突然就变得很有能量,和他关系好的人,很快得到提拔;他不喜欢的人,很快就要倒霉了。再到后来,情况更加明显,在安南,不管你是要搞工程还是搞项目,只要能认识张峰,事情就会很顺利。这些年安南官场和商界悄悄流行一句话:要成功,找张峰。呵呵,不瞒你说,老胡我当年只是个平常的正县级虚职干部,之所以能一步走上安南市有实权的副市长位子,就是想办法给张峰送了礼。」
石勇觉得自己很孤陋寡闻,到安南来了这么久,这些事他听都没听说过,看来确实如胡长升所说,他是个「外人」。
「奇怪的是,张峰牛逼起来之后,他和吴书记之间反而开始保持距离,旁人几乎没有见过他们俩单独在一起。当然,大家都猜测这是掩人耳目,背后张峰和吴书记绝对有最紧密的关系,不然他哪来的这么大能量?」
「嘶……这个张峰,是靠什么得到吴书记信任的呢?」
「这一点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一件事,如果你能巴结得上吴书记本人,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行,那就去巴结张峰,这准没错。」
石勇摸了一会下巴,「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介绍给张峰?」
「呵呵……」胡长升摆了摆手,「别看我以前是个副市长,可在这个市委副秘书长面前,怎么说呢,就好比古代一个三品四品的京官见到皇帝身边只有五品六品的近臣,级别顶个鸟用,人家才是大爷!所以,他有需求的时候,直接找个人跟我打个招呼,我就得照办;我要是有事想找他,哼哼,这位大爷八成都没时间见我。」
「那说了这么多,不是白说了吗?」
胡长升这才露出终极笑容,「呵呵呵呵呵……刚才我不是说了嘛,现在有一个天赐良机,绝对称得上是老天爷特意送给石总的礼物。」
石勇伸手点了一下胡长升,「快讲!」
「这事说起来有点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