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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项圈(庄淳单元完结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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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淳被迟宇扭着胳膊,带进一个阴暗狭小的地下室。这儿没有窗户,也不透光,但他明显听到房间里有一个呼吸衰微的活物,时不时发出难听低嗡的呻吟。血腥气混着良久没洗澡的酸臭味扑鼻而来,比密闭大巴车中的烟味脚臭味难闻几百倍,熏得庄淳几欲呕吐。

“呜噜……呃……呼……”听声音,“它”甚至不像人类。

“罪犯、工具、清洁纸巾都帮你备齐了,自己看着办吧。”迟宇没跟他一道进屋,他把庄淳推到中央,留下这句话,便退出去反锁上门。

“嗯嗯……呼噜……噗噗噗……”“怪物”听到响动,顿时变得激动,可“它”很可能被链子约束了手脚,无法挪动,只拉得铁链“喀拉拉”作响。

庄淳本身胆子不算大,黑暗与未知更是放大了他内心的恐惧,吓得他手脚冰凉,背流冷汗。他仰头,见顶上有白影晃动,估摸是吊灯,便退到门口,试图在墙壁上寻找开关,然而摸摸索索半天也没能找到。庄淳失望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自己实在被臭气熏得呼吸不畅,才鼓起勇气捏着鼻子,朝“它”走近几步。

“滴——”当他和“它”面对面时,吊灯亮了。

眼前的场景让庄淳永生难忘:

一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正被固定在一个黑色金属“x”形架上。他的脸已被毁得无法辨认,只能靠轮廓大约识别出这是个男人。年龄不好确定,从双眼的浑浊程度和手部残余的皮肤褶皱判断,他也许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呵……呼……”男人看到庄淳,想张嘴说话,但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的牙齿被人一颗一颗拔光,只剩漆黑带血凝块的洞;他口腔中本该属于舌头的地方只余血迹,舌体被剪断,舌根伤口处被粗暴地塞满了棉花和纱布止血。

就算庄淳不杀他,他也活不长了。

“你是谁?”庄淳望着桌面摆放的生锈砍骨菜刀,呢喃道。

这位陌生男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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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

天花板靠墙角处有一个音响,里面传来命令声,是庄清砚。

“砚哥,他是谁?”庄淳颤抖着问。为什么要让他砍死一个不认识的人?

身在此境,他内心的恐惧和好奇甚至盖过了闻及母亲去世的悲痛。

“给你二十秒,拿起武器,杀了他。”庄清砚没给他解释任何事情,继续下达命令,“否则待会儿死的就是你,曝尸荒野的就是你母亲。”

“砚哥……”

“他是个恶性难改的罪人。”

“他……伤害过你?”若其他人说出这话,庄淳多半会怀疑多过相信,但是,说这句话的人是庄清砚。他知道自己该以理智判断,可理智在他肉体与心灵的不自觉服从下,一击即溃。

“小淳肯帮哥哥报仇吗?”

“哥哥……”庄淳的腿已先他脑子一步,迈向摆放砍刀的桌子。

“二十,十九,十八,十七……”音响那头计时开始。

“砚哥……”

“十四,十三,十二,十一……”

庄淳的手慢慢摸到那把砍刀的手柄,在男人绝望的眼神中举起它。

“呼……啊……啊……噗噗……要……”男人左手吊着铁链晃动,但这只会使他本身就没有完整皮肤的手腕更加鲜血淋漓。

“八……七……六……”

即将面对死亡的不是庄淳,可他脑海中一下子涌入海潮般的回忆,从小时候兄弟二人的玩耍,到意料外的分离,再到日日憧憬的再遇和这些日子的调教凌虐,哥哥,妈妈,庄华,玩具手表……

“啊——”庄淳一刀砍向男人的颈部,却被他挣扎着躲开,钝锈的刀刃被挡在锁骨,将它打碎截断。

男人双目圆睁,充满浊泪,像鲜血一样汩汩流出,他的嘴角扬了扬,整个人如枯萎衰老般闭上眼。

“呕……”庄淳胃里的腐烂渣物再无法被压制,它们灼烧食道,漫过喉咙,从口中喷出,全部粘在了男人身上,一部分溅至他自己裤脚。

“他还没断气。”庄清砚说。

庄淳吐得差不多了,又费力地把刀拔出来,大喘几下,定住不动。

“三……二……”

“啊——”庄淳再次劈向男人,他紧闭双眼,一刀接一刀地重砍,腥臭的鲜血带着余温,飞洒到他脸上和身上。

他砍一下,男人抽搐一下,不知砍了多少次,男人的双手均被斩断,因刀刃不锋利,断端参差不齐。他身体靠着x架下滑,破布一般叠在地面。

“……一。”

“死了。”迟宇跟庄清砚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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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陌生男人后,庄淳双腿一软,倒在血泊中——我杀人了,他直视吊灯,直到眼睛被白光刺得发红发干,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也没找到他的犯罪证据,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就因为砚哥的命令,我把一位陌生人砍成一了堆败肉烂骨。

“小淳。”不知

何时,门被打开,门外的一切都像是不真切的虚像,在庄清砚的呼喊中渐渐溶解。

“太脏了,你别进来。”庄淳听到吴笙的声音。

「等他要处决你那天,我一定申请亲自动手。」他记起他们前些天的对话。

吴笙穿着白大衣,手里提着一个药箱,还戴了白色口罩。他把箱子放在板凳上,又从中取出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小安瓿,掰掉玻璃颈,拿出针管。

“砚哥说,现在不能杀我,”庄淳有气无力地抗议,“至少杀我的不应该是你……”

“废话挺多。”吴笙皱眉道。他把药兑好,抽入针管,又针尖朝天压出顶端的空气。

“砚哥……砚哥……”庄淳向外低声呼喊。

“别嚎了,真烦人。”吴笙找准部位,一针刺下,他的眼皮就变得沉重。

“砚哥……”我也要死了吗?庄淳的神志逐渐模糊。

“我倒真想毒死你。”合眼前,他隐约听吴笙说了一句。可惜,思维早已停止运转,他无法判断真伪。

整个世界骤然转为黑白,从地下室门缝里开始段段坍塌,砖块碎裂压在他身上,每一片都印着庄清砚的剪影。他一会儿漂浮在半空,一会儿又迎着粉碎的浮渣呛咳,恍惚间,远方是一个女人慈爱的笑——

妈妈,我来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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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淳,小淳?你怎么坐这儿?”

庄淳在一阵熟悉的呼唤声中苏醒,他闻闻气味,难以置信地睁眼:“妈……妈妈?”真的是她!这儿就是天堂吗?好像也不赖。他蹭着大门站起身,环视一周,惊奇地发现这里的景致和他生活的小城镇一模一样。他跺跺脚,敲敲墙,又跑到草坪上摘了朵小花。天堂挺好,死亡也没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他高兴得跑回来抱住妈妈,甩着她转了一圈。

“哎哟哟,停下!小兔崽子我要被甩晕了!”面容稍显憔悴但清丽的中年女人用力地从他怀里挣脱,“怎么去趟你哥家还变傻啦?”

砚哥……一听到这个名字,庄淳的心情又瞬间变得低落,他丧气地靠着墙——天堂又怎样?地狱又如何?他以后永远也见不到砚哥了……不过也不确定,他的想法跳跃着,等砚哥自然老死,一定也会来这个世界吧,到时候他再去找他——希望他不再恨自己。好想看看老去的砚哥,跟他拉拉手,照顾他——只是吴笙那家伙必须下地狱!迟宇也最好别跟到这儿!

“坐了一天车,累不累?给你煮碗面卧个蛋?”张萍萍关心道。

“坐车?煮面?”未免太接近人间尘世。

“怎么?不吃面条,喝粥?干脆等会儿我去菜市场买些牛肉馅水饺?”

“等等妈妈,这里到底是哪儿?”他愈听愈感觉不对,转身问。

张萍萍费解:“哪儿?难不成真傻了?连自己家都认不得?”

“自己家……你不是在医院……”病逝了?我应该也被吴笙毒杀了呀?

“嗯,昨天刚出院,”她点头,“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次明明病好得差不多了,医生还一直让我住着观察,虽说有免费护工挺方便,但还是家里最好。”

庄淳一凛:“原来……”我没死,妈妈也没死。

这儿不是天堂,他们都还活着。

“小淳,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怎么一直不对劲?”张萍萍关切地摸摸他的额头。

“你……”他又确认道,“有没有病情加重过?”

“是有一天不太好,可也没那么糟。医生说我体质太弱,这次出院后加强体育锻炼就成,也没啥特别的。”

“那……你看到我……”他犹豫地想问她视频的事。

“你什么?”她面色如常。

“没……没什么……”

“对了,刚有你的包裹,我见你没到家,就帮收着了,给。”张萍萍把手中提着的口袋给他。

“包裹?”

“好啦,你自己拆,我去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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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递单上没明写,也不知是谁寄来的。

包裹的包装略厚,打开箱子后还有几层粘着胶带的泡沫布,庄淳耐心地用剪刀和小刀把它们拆完,核心部分是一个u盘和一封信。

先看哪一样?

庄淳翻过信封,上写着:看完视频再拆信。

他大概猜出这包裹的来源了,迅速按指示把u盘插上电脑。盘内只有一个文件,他点击播放钮,漆黑的画面便在加载后放出。

“滋滋滋滋滋——”随着白色斑点的闪动,屏幕上出现两个人影,他细细辨认,很快认出,二人是迟宇和那位被他砍杀的陌生男人。

“总算抓到你了。”迟宇把男人绑在椅子上,踩着他的大腿说。

“帅帅帅哥,饶饶饶命……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男人被吓得缩起脖子,“我我我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哦?不是?”迟宇一拳打在他鼻子上,打得他鼻血横流,晕头转向,“你倒是很会藏?假身份,整容

,连上网都学会用tor匿名?挺厉害。”他人面前的迟宇和在庄清砚跟前只知讨好的“骚狗”迥乎不同,简直可以说是两个性格。

“要不是我无意间摸到了你曾经使用过的账号,这次一定又让你逃了,怪不得舅舅一直追不到,”迟宇毫不含糊地再打一拳,“电脑高手啊。”

“我我我……你知道网上搞赌博还是很危险的……这些都是必备技能,英雄啊,兄弟啊,我债还清了,现在也有钱了,你要多少我都给……”

“碰!”回答他的是迟宇的踢腿。

看到这里,庄淳猜出男子是谁了,尽管砚哥只随口一提——男性,赌徒,债务,逃窜,这几个特征拼出一个身份:小护士的哥哥。

“说,你妹妹当初配错药是受人指使吗?”

庄淳心头一跳,手指抓着扶手,抠得紧紧的。

“什么药?”

“靠,别装傻!”迟宇拿出一份文件,“这些人都是你的新债主吧?你可真能逃,这么多年都没被逮到。好好回答问题,否则我他爹的就把你送他们家里,让我选选,道上的兄弟们……龙哥怎么样?”

“不不不,您别……”

“大虎哥也不错?等等,据说这位周蛇头比较会用刑?”迟宇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又一页。

“别别别,真的,我说我说,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男子慑于“黑道债主”,总算看起来老实了一些。

“你当年那笔巨额债务是怎么还上的?”

“呃……哪笔,你也知道我债务比较多,还清的也有那么几次。”他咧着嘴,牙齿焦黄疏松,还有黑渍,一看就能判断他多年“浸淫”于烟酒。

“你妹妹认罪之后那笔。”迟宇敲敲桌子。

“嗯……”他思索一会儿,“我当年赌赢球赛……”

“一大笔钱吧?”

“是是是,很大一笔,应该是我挣的最大的……”

“你押哪个队?”迟宇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掀开。

“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或许蛇哥会……”

“真……真的……”男人支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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