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巳望着祂。
祂说:“好像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
汜巳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帝君打断:“是不是要加个笑容呀?”
于是祂笑起来:“快回去吧,明天不是要迁徙吗?今天好好养精神。我也要排布山河了。”
汜巳看着祂的笑,点点头,转身继续走朝神道。
好冷。
祂的道不完善。
好冷。
祂什么都不懂得。
好冷。
祂……什么都做得出来。
太冷了。
汜巳把衣襟拢得更紧了些。
好在,羽山蛇族,已经远离了这份寒冷。
茹蕊夫人与他约定,她会走在队伍的最后。
如今,替命咒网中最后的一根丝线,终于消失无踪。
————
其四
新羽山。
街上的摊位没有收好,商品滚落了一地衣架上有织物随风飘扬,门窗被吹得吱呀呀的,闻声望去,可见桌上吃掉一半的饭菜,锅灶中犹冒着热气。
他们走得那么突然,又走得那么有所预谋。
帝君脸色沉郁:“你欺瞒我。”
脚下,朝神道还未消散殆尽,如雾一般。汜巳在这雾中露出笑容,僵硬的手臂松颓下去,抽去系带的衣衫顺着身体垂落,露出大片瓷白的肌肤。
一向内敛的他此刻毫不在意,转身望祂,姿态恣意张扬,坦荡道:
“是,臣欺瞒帝君。”
这是愤怒吗?
祂想。
我是因欺瞒而愤怒吗?
祂想。
祂皱起眉,发觉自己得不出答案。
那……
祂又想。
我应因欺瞒而愤怒吗?
仍是自己不擅长的问题。祂下意识看向他——
真美。
他被惊艳了,虽然他并不明白“惊艳”是什么。
帝君看着他,祂一向喜爱这副胴体,认为他清瘦而不纤弱,兼具着雌性与雄性之美,甚至决定要以他的身体探索新道。
可祂却从未想过,他会这样美。
过去的汜巳,乖觉、顺从,好像一幅美丽的画
作,祂很欣赏。
如今,就好像这画动起来了。又好像这才是他的本态,他本来就该是动的,过去一直在压抑,在祂面前压抑。
怎么会这样美。
怎么会这样美?
怎么会这样美!
为什么他今天,才对自己显露,他竟然这样美?
祂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烦躁。
为何烦躁?
想不清楚。
便不再想。
连带着之前的问题,也不再考虑。祂断下了答案:
我很愤怒。
我应愤怒。
祂想:因此我应惩罚他。
可这样又有问题冒出来——如何惩罚?
祂是天道之君,视万物为刍狗,生死起灭,俱在一念。
杀了他?轻而易举。
他冒犯帝威,罪有应得!
可……
祂犹豫了,同样不知自己为何犹豫。
祂想了想,找到了理由:新道尚未完善,他还不能死。
那该如何惩罚?
如果不能杀他,那就折磨他,从他最珍视的东西入手。
对于汜巳,最珍视的是什么?
羽山蛇族——已经逃了。只剩他自己。
那么便是……
“嘶——”汜巳皱着眉,忍耐下身的异物感。
“帝君,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他直视着祂,眸中是令祂惊异的、动人的美色。
“你技术好差。”
其五
新羽山,王殿。
殿中灯火耀耀,暖炉熏熏,热气炎炎,早已超过羽山蛇族的宜居温度。
而汜巳仍裹着厚厚的裘衣,肤色青白,嘴唇发乌。他执着一卷书,眉目清疏,倚在榻上。
生育损害了他的身体,导致阴阳失衡。他离开承祈太久,体内阴气愈盛,纵使身处炎夏,依旧寒冷彻骨。
那次羞辱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帝君,只是被囚禁在此。
但汜巳很自在。族人尽数离开,他心中无所顾虑。即便被囚禁在这一殿之中,也只觉此生从未这样自由,自由地痛快。
只是有一个疑惑。
帝君在想什么?
道石已离开他,他失去了抵御侵蚀的能力,只要帝君将他纳入祂的道,这番痼疾自可痊愈。
但帝君怎么会呢?他欺瞒犯上,该受这苦寒的折磨。
可……
汜巳看了看榻边的火炉,里面填着满满的新柴。
又何必呢?
祂究竟在想什么?
汜巳皱起眉头,手指用力,按住桌沿。
身体又在……叫嚣……
这却非生育的后遗,而是祂的馈赠。
上位神兽之血会吸引下位妖族,而天道之力……更使生灵万物疯狂。
这具身体,在怀念祂。
怀念祂生涩的技巧,怀念祂一本正经的询问,怀念祂认认真真地,按照图本上的步骤,一样样做下来……
不要,不要这样……
他闭上眼。
不要……不要……
他咬紧牙齿。
终是将手伸入衣内,双腿摩擦着,深深地喘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