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肉欲的吸引能完全抵消掉精神上的厌憎吗?
迟宇仰头对着花洒,任由温度高得能把人烫红的水,砸上自己的头皮、面颊、脊背,直到水蒸汽快把浴室撑得爆炸,才将笼头关住,以胸口紧贴稍凉的墙壁瓷砖。
他爹平时老和他说庄清砚庄清砚,以至于这过于高调的名字化形成一颗尖锐的钉子,被一点点敲入他骨肉,随着他的嫉妒和厌烦氧化生锈,最后根植于附近的血管丛和神经簇中,难以被其他工具剥离拔除。他表面装作不在意,但其实早已隐隐作痛——从小,他就一次次被逼着和所有优秀的身边人作比较,和二哥作比较,和大姐作比较,大学后又和这位,在生父的评价中比他“强一万倍”的庄清砚作比较。
凭什么呢?
但是,现在爸爸应该满意了吧?不再需要他的耳提面命,他便在断续的疼痛中,被庄清砚极具迷惑性的皮相晃花眼,又毫无防备地被他处处美好的肉体引诱。就算知道他同时和好几个人保持不道德的关系,就算每次见面都得不到好脸色,可迟宇依然在他被他的“行苇小狗”肏得水滟滟时失了心智,在他给出两个选择时踏进了这间浴室。
“嗒。”正当他陷入沉思时,浴室门被打开。
“有……有什么事?”他略显狼狈地站在花洒下,看着只围了条浴巾的庄清砚。
庄清砚背对迟宇,走到浴缸前,调试了会儿温度开始放水。他的腰并不纤细,但肌肉很紧实,当他弯腰又起身时,那白得刺眼的后背便被挤出一道优美的沟壑,像是有雪车在深雪中滑过,在洒满银月的地面留下条引人遐思的长路。
路通往耸立的臀部,隐没进丰润苍白的肉丘。
迟宇的鼻腔发热扩张,在嗅到那人独有的诱人味道时,他甚至感到鼻内黏膜有一丝血腥气。
“庄清砚?”他佯装镇定。
待放满水,庄清砚才解开浴巾,跨入浴缸,对迟宇道:“过来。”
迟宇踩着地面尚有余温的水,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短短的距离中,他竟打了两次滑。
“蹲下。”庄清砚要求道。
迟宇照做。在和他视线齐平时,他看到他肩头颗颗莹润的水珠滑下,让他忆及童年时公园里的冰雕,温度稍高,边角便从乳白色转成透明,一滴一滴挂在弧形结构的下缘。
“从这个角度看去,你倒是和迟越有点像。”庄清砚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评价说。
“可是,我和哥哥差别很大,”迟宇的口水都变酸涩了,“我的名字叫……”
“迟宇。”
他心跳一顿。
“我知道你叫迟宇。”庄清砚随意把手搭在浴缸边。
迟宇第一次见他不戴手套的样子。他的手指可真修长,指甲也被修剪得很整齐,指甲壳透出漂亮的肉粉色,倒是比他嘴唇颜色还深。
“会游泳吗?”庄清砚问。
迟宇点头:“会。”
“那肯定知道怎么在水里憋气了。”庄清砚说。
迟宇摸不清他的意图,便又点了点头。
庄清砚指指浴缸里的水,又从靠背下移,仰着脸,直到水浸没他的下巴:“来比个赛,看谁憋气时间长。”
迟宇满腹疑问,愣愣地看他仰面躺在水中。由于浴缸长度不够,他的足尖勾起,翘到缸沿上,像一只危险又惑人的水生生物,等待时机拉路过船员入波涛漩涡。
蓦地,他零星记起了那首诗后半段几句。迟越以前给他辅导高考,逼着他背东西积累作文素材,就跟他用德语念了一遍,然后又读了好几次中文:
“小船上的船夫,
感到狂想的痛苦;
他不看水里的暗礁,
却只是仰望高处。”
迟宇随着水中妖潜入河底,和他贴近,又在荡漾的温暖水波中睁开眼,看着他藻黑色的发丝,以及嘴边冒出的小泡泡,一串一串升到水面,再啪啪破碎。
他对着他,露出勾引的笑。
他迎上他的嘴唇,却被轻巧地避过,比嬉戏的鱼儿还调皮。
他追逐着他,试图阻止他的逃窜,却在他即将浮出水面的一秒,被重重压制。
是啊,他们在进行憋气比赛,他必须憋得尽可能地长——可是,庄清砚刚才已经输了啊?
迟宇想要起身迎接胜利,却发现头上还有肩上的两只手,如同章鱼触手,将他牢牢缠住。肺中的气逐渐消耗殆尽,他再次挣扎,那禁锢的力度却没有丝毫减弱。
“噗噗噗噗……”他不断地吐着泡泡,双手抓住浴缸,肩背肌肉鼓起,用力和这人做着对抗。
但庄清砚显然无视了他的抗争与哀求,像是要致他于死地一般,残忍地把他摁在水里。
浴缸旁满是溅出的温水,下水口勤勤恳恳地工作着,唱出呜呜的排水声。
他要杀我。
迟宇耗完气,开始忍不住呛咳,浑身都在哆嗦——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助。
他真
的要杀我。
迟宇绝望地重复想到。
可是,他并没有死。
当他打算放弃时,庄清砚绕着他的肩把他拉上来了。他怜悯地看着面如死灰的迟宇,轻声道:“真可怜。”
随后,他像好心船员打捞上落难乘客一样,佯装贴心地扶着他的脸,嘴对嘴给他渡气,又在进入他口腔后,用柔软的舌头一遍遍缠绕过他的舌体。
迟宇的鼻腔里,口腔中,胸腔内,全是他海浪般冰冷而暴虐的气息。
他成了他在这片海域唯一的木板,必须紧紧抓住,才能得以生存。
迟宇被他吻得头晕眼花,这条霸道的舌头仿佛洞悉了他的所有弱点,令他恐惧,又让他沉溺。
无论是多么尖利崎岖的礁石,都能被他以吻磨平吧。他痛苦但陶醉地乱想着。
要疯了。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迟宇对刚才在水中的窒息感心有余悸,却堕落地期盼着他能吻得更久一点,和他的唾液交混更多一点。
明明他方才差点死掉,现在竟又对着谋杀未遂者硬起了生殖器。
“你喜欢这样。”吻毕,庄清砚陈述道。
“呼……呼……”他喘着气,不敢回答。
庄清砚端着他的脸,亲昵地抵着他的鼻尖,眼神似能洞察人心。
“那我以后都不亲你了。”
“不……不要……”他没骨气地挽留。
庄清砚对他的回复并不满意,可也没耗时间纠正,只是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天生的骚货。”
30
浴室中的热汽渐渐散去,迟宇皮肤的温度却越升越高。
洗完澡后,庄清砚拿了副银色钢制手铐把他双手铐在一起,又领着他走到卧室旁的一个房间。里面布满了遮光帘,没有开灯,他看不清这儿有多大,也不知屋内陈设如何。
“这儿是把椅子,坐下吧。”庄清砚踢了踢他旁边的家具,弄出声响后告诉他。
迟宇依言入座,皮质椅背稍稍偏硬,坐垫也不算软,他被硌得有点儿不舒服。
“安全词是樱桃。”庄清砚在黑暗中说。
“安全词?”迟宇不太懂。
“接下来的操作可能会让你疼,”庄清砚解释,“要是实在受不了了,就喊安全词,我会停下。”
听到“疼”字,迟宇瑟缩一下,漆黑的环境更是加剧了他的不安。
庄清砚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动态,安抚道:“放心,我有分寸。”
“你跟……许舒也会做这个吗?”迟宇忍不住问。
庄清砚摸到他的耳朵,用力往外一扯。
“嗷——”迟宇惊叫,“干什么?”
“少说和课堂内容无关的话,”庄清砚教导道,“不然就把你丢出去,让你戴着手铐,裸着身子在小区里走。”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有一定要你回答。”迟宇有些不服气。
“啪!”
“嗷……你怎么又打我。”迟宇想捂脸,但手被手铐束缚着,压根解不开。
“你什么你,放尊重点儿,”庄清砚又扇他一巴掌,“请多一点当狗的觉悟,在房间里我是主人。”
“喂!”迟宇要被他扇懵了,却完全没办法还手,“不能说‘你’,那你要我怎么称呼你?”
“你说呢?”他反问。
“我……”迟宇叫不出口。
“真不乖,”庄清砚向他走近一步,分开腿坐在他身上,把他推至椅背,“我讨厌野狗。”
光滑冰凉的皮肤就这样大面积地贴在他身上,像是往火堆里舀了一勺油,窜起的火焰瞬间就燃尽了他的神志,扰得他心旌荡漾。他的双手恰好被卡在庄清砚腹部,那儿的肉不软也不硬,却总算有了些人体的热度。
庄清砚的性器也勃起了,刚好和迟宇的肿胀之物叠在一起。他可以感受到,它表面那层皮滑如丝绸,依然跟他的臀肉一样凉。
他是不是,只有内里软红的肠道是热的?迟宇迷离地意淫。
“野狗是吃不到骨头的。”当他还在出神时,庄清砚警告道。
和他紧贴在一起的感觉太美妙,迟宇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压根儿没想纠正自己的错误。
庄清砚用右手捏起一件条状物品,他“咔哒”按动按钮,幽幽的紫光亮起。这东西像一根细长的紫色法杖,只是杖尖处为一块小小的透明圆盘,和紫灯连接处有一根极细的金属丝。
“呲……”微弱的电流声像一条在昏暗处蓄势待发的毒蛇。
迟宇总算能看见庄清砚罩着紫光的脸,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便被肩头的疼痛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啊!好疼!”他猝不及防地惊叫道,“这是什么啊?”
庄清砚把它拿到二人中间,迷幻的紫色衬得他像磕药后才能被虚构出的精致仿生人,连眼睛里都染上了层魔魅的异色。